這次我來到了中原大學附近的商圈，我換下平常工作用的西裝換上了便服。今年的一月寒意漸起，對我而言這有些大的深綠帶帽夾克依然擋不住冷風的吹拂，感覺到涼意。我和碧安卡以及她的同居人約好了今天要一起吃飯，其他同事起鬨吩咐我要拍照什麼的，真是的，我當然不會理會她們。
「我覺得碧安卡的同居人一定是老老的大叔。這樣才能壓制氣焰強盛的北七工程師。」在我旁邊的佐絲這樣說著，我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冷的天氣她還要把平常的長髮綁成馬尾，她是說這樣才不會跟我造型衝突。
「……妳這句話包含各式各樣的歧視我就不吐槽了。」
「有歧視和刻板印象，行銷人員比較好做事，懂？」「不懂。」
跟這人講話有夠累的，我真想知道為什麼行銷組和企劃組的人能忍受她。
我們兩個對中原商圈都不太熟，雖然有拿到地址了，但還是走在中原大學旁徘徊找著店家。
「啊，佺佺，和白目絲，這邊這邊！」
碧安卡站在中原大學附近的一條小巷子內向我揮手，要不是她叫住我，我很有可能就這樣錯過這個地方了。現在手機的地圖是很方便，不過沒有實際走訪，陌生感依然會讓方向感走入迷霧。
那，靠在碧安卡身邊的人應該就是她的同居人了吧？有點意外，又或許我也陷入某種性別歧視的迷思了吧。
在碧安卡身邊的是一位女性，比我還矮一些，黑髮和我跟佐絲那樣的直髮不同，而是稍微帶有一點點微捲的黑色，穿著有點厚的深藍背心。雙眼有著明顯的黑眼圈，表情看起來不太耐煩，感覺不到任何友善。
「妳好，」我向她打了聲招呼。「我是佺。」
「我是佐絲。我不白目，我是真理與八卦的傳教士。」佐絲也不明所以的自我介紹。
「……」嗚哦，這位女性正在猛烈的上下打量我和佐絲。
「她這個人就是這樣啦，還是我來介紹吧。」碧安卡尷尬的笑了笑。「她是日本籍的，叫做出木杉──」
「不要叫本名！」那名女性的聲音有點尖的叫著，帶了一點口音但中文還算流利。「……叫我拉榜。」
這個人有某種陰鬱的特質，剛好我們約在一家有著落地窗、氣氛明亮透淨的餐廳，反而更凸顯出她的陰沉。
「那，總之我們進去吧！」碧安卡化解尷尬的氣氛，推開店門走進去。
挑高三公尺高左右，有著褐色的木質天花板和地板，牆面漆上極淡的藍、掛上許多很有質感的歐美景點黑白圖片。最顯眼的就是店中央用紙箱堆疊成的小塔，數隻貓在上頭打盹、跑跳。
「很可愛吧！」
碧安卡心花怒放的向我們展示這些貓。如果不是服務生出來替我們帶位置，不然她肯定會在點餐之前先去摸貓吧。店內擺放著一台大螢幕，正好在播映某部英雄電影，下方的櫥櫃裡除了餐具以外還放著桌遊，旁邊有著大大的泰迪熊娃娃以及一隻寶可夢裡的卡比獸。
座位是四人桌的位置，木桌沙發座，我和佐絲坐，碧安卡則跟拉榜坐。坐定位置後我拿起菜單開始端詳。菜單很簡潔，在第一頁還介紹了四隻店貓的名字和特徵。
就在我看著菜單時，一隻花貓從旁邊跳上了我的膝蓋，看了我一眼後，就趴在我的腿上閉上眼睛。
……這是要我摸的意思嗎？貓真是大牌。然而貓有一種魔力，可愛的讓人不得不摸，我只好一手摸著貓的背一手看著菜單。這隻貓還很享受的樣子。餐點就是滿基本的洋食，分為漢堡、義大利麵、燉飯三大類。
「貓咪，任何時候都要摸，不摸不行！」佐絲用《讓子彈飛》裏頭師爺的語氣一邊說一邊摸過來。
「現在有520優惠欸，妳要乾脆跟我一起點嗎？」我聽見碧安卡和她的同居人說著。
「……不要我不想吃一整份。我比較想回家。」拉榜大嘆一口氣。
「是誰用我的帳戶課金抽角的？」「啊就新年抽嘛……」
「那就不要抱怨，妳答應我要出來走走的，每天都窩在家裡會生病的。」碧安卡鼻哼一聲，然後微笑看向我。「不然佺佺，我跟妳一起吃套餐吧？」
一看到碧安卡把套餐的機會丟向我，拉榜馬上很有敵意的瞪著我，像是在磨牙似的動著下巴。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莫名成為電燈泡什麼的嗎？
「妳跟拉榜用套餐吧，如果吃不完我還可以幫忙。」
看到拉榜的注視緩和下來後我鬆了一口氣。
總而言之，就在這樣奇妙的氣氛下開始點餐。我點了藍紋起司堡，佐絲嚷著什麼這家店的花生醬是自己研磨之類的，點了花生醬牛肉堡。碧安卡和拉榜則各自點了蒙特婁雞腿堡、雞腿義大利麵清炒。會使用花生醬做漢堡的店家在這幾年好像突然越來越多了，從一開始還覺得很稀奇、到現在反而變的很普遍，稍微特別一點的是店員強調現在店裡的義大利麵在做改革，沒有白醬只有清炒。
服務生才剛離開，碧安卡和拉榜就不約而同的站起來，跑到旁邊玩貓去了。她門把手伸進紙箱裡撫摸在裏頭縮成一球睡覺的灰白貓。會挑這裡用餐就是因為兩人的共同嗜好是貓吧？
「……兔子。」佐絲突然沒由來的說了一句。
「啥？」
「拉榜是法文兔子的直接音譯，是PTT鄉民梗。」佐絲一邊用雙手搓著貓一邊回答。「她就是所謂的那個吧，繭居族？尼特？難怪每次碧安卡出門都會帶東西回去。」
「嗯……不喜歡被叫本名、知道鄉民梗，跟妳滿像的啊。」我看著佐絲挑眉。
「才怪，我格調高多了。」
就在玩貓的過程中，餐點上來了。
漢堡基本上大同小異，都是本體的漢堡加上薯條，有些人是點脆薯，我點的是半月型的帶皮馬鈴薯條。厚實的麵包上疊著牛肉排、上頭放上切薄的藍紋起司片，另一半抹上塔塔醬的麵包放在一旁，生菜、辣椒、洋蔥和番茄片則由我們自己加進去再組合起來吃，另外放了一小碟塔塔醬備用。熱騰騰酥軟的炸馬鈴薯和酸甜微冰的塔塔醬非常搭。
義大利麵則是滿普通的配置，不過看起來挺好吃的，份量也挺多，清炒的麵條上能看到蒙特婁香料的些許醬汁，煎過的雞腿切塊後炒入，發出陣陣香味，旁邊再搭上兩片麵包。
正當我們穿上店家提供的一次性塑料手套準備吃漢堡的時候，只見拉榜她拿起碧安卡的生菜和番茄片，直接往嘴裡塞。
「妳幹嘛啦！妳這樣我的漢堡不就被毀一半了嗎！」碧安卡生氣的掐著拉榜的手，逼的她縮了一下。
「……沒差吧，妳是肉食的啊，喏。」拉榜說著說著就把自己盤子裡的雞腿塊給挑到碧安卡的盤子裡。
「妳不要挑食啦！吃下去！」
這大概就是同居者的親暱感吧？偶爾就是會有像拉榜這樣的人……挑食又難伺候，某種程度上跟第一次見面的人吃飯還能這樣堅持己見也是挺厲害的。我倒也不是褒貶，只是覺得難得看到碧安卡這樣也挺有趣。
我沒有放辣椒，加上生菜和番茄片這樣吃下去。牛肉漢堡排汁多味美，混著藍紋起司獨特的鹹香味和軟彈的麵包一起下肚。牛肉本身的調味不重，鹹味主要由起司提供，我對藍紋起司研究不深，不清楚上頭黴菌對味道的差異，給我的感覺主要有是薄薄一片但存在感十足的奶味鹹香，還有一種類似熟成般的深邃味道，難以形容，大抵上就是發酵乳的感覺。
因為這次碧安卡跟拉榜彼此的互動實在難以介入，所以慣例的交換吃我是和佐絲進行。
因為價位還算親民、是學生偶爾吃一頓好的那種價錢，剛剛的漢堡吃起來也還不錯，所以交換吃的時候本來沒有什麼期待，然而這花生醬有驚艷到我。平常吃過的花生醬漢堡，要嘛是顆粒糊狀的、要嘛就是黏稠狀的，而這家餐廳的花生醬是絲滑順口的，和塔塔醬和蔬菜融合的很好，濃厚的花生香氣、甜味也加厚了漢堡的味道，整合了整個漢堡。我畢竟不是學料理的，吃不出來是怎麼處理花生醬的，但十分好吃。飲品方面，我點了血腥佳人，是紅酒搭配汽水的輕酒精飲品，味道挺清爽的，在吃漢堡時能稍微清口。
接著我接手了拉榜吃剩的義大利麵。所謂蒙特婁是指一種混合香料吧？我也只是略知一二，吃起來滿好吃的，大致上就是期待中的味道。不過這算是我第一次吃清炒的義大利麵，醬汁有被濃縮的感覺，最後用麵包片沾起碗裡的醬汁來吃也非常好吃。
在甜點上來之前我們閒聊了一下。正確說起來，是他們三個在閒聊，聊著一些動畫、漫畫之類的事情，我偶爾也會接觸，只是今天沒有什麼興致去聊這個，我把精力留在觀察碧安卡和拉榜的互動。碧安卡在拉榜用餐完畢後一邊抱怨一邊替她擦嘴、擦手，拉榜支支吾吾字不成句的時候也很有默契地替她把話說完。
……就算是我，也對她們的關係有點好奇。
聊著聊著，甜點就來了。
炸甜甜圈配上碎OREO香草冰淇淋，上頭點綴兩顆葡萄後淋上少許巧克力醬。簡單又暴力的高熱量組合，冷熱相間、淡甜的甜甜圈與甜美的冰淇淋相呼應，是個簡單又舒服的結尾。
在玩弄貓、把貓從我的外套上移開之後，差不多是晚上九點左右，我們離開餐廳。開始沿著中原夜市逛著，碧安卡和拉榜走在前頭，而我跟佐絲走在後頭。
「有一種今天在當電燈泡的感覺。」
沒想到是佐絲率先說出我心中所想的事情。
「是啊。沒想到是這種組合呢。」
不管是伴侶的組合還是同居人的組合，都讓人意外，畢竟碧安卡平常的形象大方俐落，在資訊組也很受歡迎，還以為她的同居人應該是氣息相近的人，沒想到差這麼多。
「──也挺有趣的嘛。」佐絲偏頭，在實踐路的街頭上看著我說道。「伴侶的形式很多，就跟漢堡一樣。」
「……我知道妳想做一個好像很有深度的結尾，但不用硬扯到漢堡好嗎？那花生醬倒是真的很好吃。」我聳聳肩，推了肩膀她一把要她仔細看路。這裡晚上人車都不少。
「會嗎？我比較喜歡起司，味道比較單純。不過吃了沒有太飽耶，還想吃點東西。」
「妳什麼時候胃口也變大了。」
今天就在這樣的閒聊中慢慢結束。我走在碧安卡她們的後頭，看著兩人有意無意彼此親暱的打鬧、爭吵，聯想到貓對人也常常是這種要親近又不是很親近的態度。確實呢，這家餐廳非常地、適合這兩個人。
－完－
後記：這次是中原大學附近的店家，店員親切，貓咪可愛，裝潢舒服，價格中間，算是一家表現十分全面良好的店家，貓咪真的很任性！踩著我的外套不放，為了寫這篇我前後去了三次，因為我中間忘了確認雞腿義大利麵和雞腿堡用的雞腿排調理是不是差不多，不敢亂寫。每一次用餐體驗都很良好，套餐飲料能暢飲的關係也適合久坐，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貓咪不管你在幹嘛可能會湊過來！！但又超可愛的！！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